我们在月下谈秋

喜欢读张恨水《月下谈秋》，字字珠玑。

他用寥寥文字，秋意便来：“一雨零秋，炎暑尽却。夜间云开，茅檐下复得月光如铺雪。文人二三，小立廊下，相谈秋来意，亦颇足一快。其言曰：淡月西斜，凉风拂户，抛卷初兴，徘徊未寐，便觉四壁秋虫，别有意味。”

凉秋八月，正是菱藕肥美时。那年秋天回老家，正赶上村子里的人家去取藕。我们欣然同行。只见邻家大哥麻利地下到小船上，撑着船就划入湖中。我远远地看着他将一节节的藕取出来，放在小船上。待夕阳西下，他的影子在玫瑰色的夕阳中，显得那么轮廓分明。他开心地招呼我：“小妹，晚上有好吃的了。”待他上了岸，我看到小船上除了嫩嫩的藕节，还有新鲜的小鱼小虾，小虾蹦跳着，小鱼还摇摆着尾巴。再看那藕，硕大而肥美。最爱老家的藕，吃到嘴里香甜可口，不柴无渣，是秋天的美味。我们带上满满的收获，打道回府。那个秋天在湖边的记忆，似乎也随着夕阳被镶嵌了金黄的边儿，美美地珍藏在记忆深处。

秋，似乎是偷偷跑来的。一场秋雨后，天气就突然凉爽起来。我们喜欢在秋天赏月。在乡下小屋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山，秋天里，我时常喜欢夜晚去山里走走。沿着弯曲的山路上行，不久就能开车到达山顶。到了山顶，可以俯瞰到遥远的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宛若一个迷离而虚幻的世界。山上格外安静，偶尔有小虫轻轻地低吟，秋风一阵阵袭来，整个人都格外清爽而宁静。

此时，我突然看到了东方缓缓升起的月亮，竟然那么大，那么圆。月亮升起来时，是橙色的，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它似乎也微笑地看着我，彼此间无语却心意相通。月亮如圆盘一般，竟然像个大大的金饼。月亮缓缓地升起来，在树叶的掩映中，把明晃晃如碎银一般的光亮，清亮亮地撒在我的身上，撒在山上的花花草草上，还有那些看不到的小虫儿身上。所有的生灵都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此时心境安宁，仿佛月光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瞬间让人身心受到抚慰，内心中洋溢着一种淡淡的喜悦和满足。

月下谈秋，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此时夏天的荷已经变成残荷。暮色四合，荷塘一片静谧，水面上泛起如诗如梦的金黄色调，一如经典的怀旧片缓缓开场，伴着悠扬舒缓的曲调，慢慢地奏响。荷叶的枝蔓，一根根地低偎着，仿佛就把头沉入水中，一如心中怀着深爱的女子。突然想起张爱玲的语句来，“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此时，你的耳畔还有小虫的低吟，它们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它们沐浴着月光，唱着秋天，也赞美着拥有生命的时光。

秋天，是一个魔术师。它不仅会装点月色中的秋，亦会让自然山川都添加它的模样。老舍在《济南的秋天》中曾深情地说：“请你在秋天来。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终年给你预备着的。可是，加上济南的秋色，济南便由古朴的画境转入静美的诗境中了。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这份秋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月下谈秋，秋意似乎又浓了一分……

□王南海

来源： 兰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