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后,你们还好吗?
□右三穿白衬衣的为笔者好友郭素琴
一顶太阳帽、一件列宁服、一个黑色皮革背包是一种奢望;白衬衣、蓝裤子是标配;刚告别了补丁衣服;脚穿各色一字带方口布鞋。
不流行披肩发;大多数女同学紧跟时代潮流,梳着两条麻花辫,或短或长,或粗或细,走起路来,两条辫子像钟摆一样,要么在胸前,要么在屁股上,有规律地来回摆动,欢快地,日复一日地,送走一年里我们逐渐长大的365个日子。
近日,一件尘封了41年的同窗往事,掀起我情感的波澜,勾起我学生时代一段永不褪色的青春回忆。
1982年,我17岁,在兰州第四十五中学读高一。和同学们一样,天真无邪,懵懵懂懂,怀揣梦想,向往美好。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如实记录下了这一切。
20世纪80年代,受贫困生活条件所限,同学们思想单纯,物质上极易满足:一根小小的牛奶冰棍,或白砂糖冰棍,抑或一小瓶504汽水,足以让同学们高兴一个下午,至于昏昏沉沉、呵欠连天的政治课上,吴老师讲的什么内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穿着打扮朴素而单一:一顶太阳帽、一件列宁服、一个黑色皮革背包是一种奢望;白衬衣、蓝裤子是标配;刚告别了补丁衣服;脚穿各色一字带方口布鞋。
不流行披肩发;大多数女同学紧跟时代潮流,梳着两条麻花辫,或短或长,或粗或细,走起路来,两条辫子像钟摆一样,要么在胸前,要么在屁股上,有规律地来回摆动,欢快地,日复一日地,送走一年里我们逐渐长大的365个日子。年复一年。日子虽穷了些,但同学们心里甘甜、有盼头,一门心思盼着长大。
然而长大后才明白,小时候真好!
时光荏苒,重温学生时代,最值得我铭记的一件往事是:在我高中有限的三年求学生涯里,有一位女同学及其家人,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这对我后来所选学的英语专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对此我很感激他们。
这位女同学名叫郭素琴,是我的高中同学、闺蜜。那会儿,她头发乌黑、茂密,平时扎两条小麻花辫,看上去,单纯,活泼,俏丽。一对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闪烁在她那可人的鸭蛋脸上。她性格开朗,待人真诚,谦和,她字迹瘦长工整,擅长绘画,用铅笔几笔就能勾勒出一幅线条优美的古代仕女图,深得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们的喜爱,可谓一画难求。
郭素琴家住离学校不远的兰州玻璃仪器厂家属院。放学后我经常跟随她去她家里写家庭作业。
郭素琴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家庭:父母双全,均在兰州玻璃仪器厂工作,如此一来,她可以随时得到父母亲无微不至的疼爱与呵护。她还有一位大眼睛哥哥,随了郭爸爸,小眼睛妹妹,随了郭妈妈;哥哥叫郭毅,妹妹叫郭惠琴。光从取名上看,就可以领略郭爸爸郭妈妈的过人智慧。
1982年年初,随着我国高考制度的恢复,全国燃起了一股英语热,英语电视讲座此起彼伏,蔚然成风,如《跟我学》《新概念英语》《许国璋英语》等,就是当时最流行的英语电视讲座。
虽然如此,可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正赶上我国改革开放头几年,万元户凤毛麟角,各家各户还不富裕,家用电器尚不普及,但凡谁家拥有一台电视机,就会招来街坊四邻的刮目相看和热情围观。大概郭爸爸郭妈妈是国企双职工、经济宽裕,家里购买了一台春风牌黑白电视机,吸引了像我一样的毛孩子的好奇心,一来二去,每星期二四六下午6:20,我堂而皇之地由原来的写家庭作业改头换面,学起了英语讲座《跟我学》,成为她家里的常客,爱上了英语。
郭爸爸郭妈妈看我和郭素琴自觉地学起了英语,心里非常高兴。在我俩跟着节目主持人胡文仲和凯瑟琳咿呀对话的当儿,郭妈妈总是当着全家人的面,笑嘻嘻地将刚烙熟的香喷喷的葱花饼递给我先吃,生怕我饿着肚子。着实,下午放学后的我饥肠辘辘,加之我正是长身体的阶段,特别能吃,根本经不起葱花饼香味的深深诱惑,往往接过搪瓷盘子,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吃干净了。
彼时,我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兄妹六人,上下班披星戴月,生活艰难,我们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没有保障。若能每天吃上一顿白面馍馍就算是好生活了,更不要说吃油煎葱花饼了,所以我特别珍惜吃葱花饼的那个开心时刻,每次都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盘子。郭妈妈怕我烫着、小心翼翼递我盘子和我大快朵颐的温馨画面,我刻骨铭心,始终记得,尽管41年过去了,我不肯忘记。
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各忙各的,很少联系。但不联系不等于不想念,不感恩。我一直感念这一家人。不光郭爸爸郭妈妈对我很好,还让偶然的一次学习英语的机会成就了我一生的兴趣爱好;郭毅哥哥和惠琴妹妹对我也很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热情,真诚和温暖。我爱他们,视他们为我的亲人。
2023年7月30日,我接到老同学郭素琴打来的一个电话,说:“8月10日我儿子张龙结婚,邀请你参加。”
“恭喜,恭喜!好高兴,我一定参加!那天能见到叔叔阿姨吗?”我追问道。
“能,他们都在!”她回应道。
我在热切期盼中迎来了8月10日。参加这场婚礼的高中老同学还有席文兰、焦晓玲、翟林君、何小红和董晓燕。
在这之前,我认真酝酿了一番。和郭爸爸郭妈妈分别已久,如今他们身体好吗?我拿什么报答二位恩人呢?我考虑,一方面,8月10日正是安宁白凤桃大量上市的季节,不妨给二位老人买一箱又大又软又甜的白凤桃,让他们尝尝鲜;另一方面,专门给郭妈妈准备一个红包,以表达我从小以来的感激之情。
遗憾的是,当我急匆匆赶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郭妈妈那熟悉的身影。急切地一打听才知道,郭妈妈在前一天下午散步时不慎将右腿摔伤住院了。
喜出望外的是在欢快的婚礼乐曲声中我看到了可亲可敬的郭爸爸和郭毅哥哥。郭爸爸身穿一袭红装,精神抖擞,气质在线,旁边坐着郭毅哥哥。而妹妹惠琴远在日本,因故不能出席当天的婚礼,由儿子全权代表。
我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主动上前紧紧拥抱了郭爸爸和郭毅哥哥。在亲切寒暄之余,我对郭爸爸说:“叔叔,您还记得41年前在您家学过英语的那个小女孩吗?”郭爸爸胸有成竹地回答:“记得,你是惠琴的同学!”显然,已进入耄耋之年的郭爸爸不记得我了。此时,郭毅哥哥接过话茬说“我记得!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没见着郭妈妈我心有不甘。第二天我在郭素琴那里打听到郭妈妈在甘肃省中医院住院的确切消息后,立刻前往医院看望。
“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她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我一阵后斩钉截铁地说:“我记得!你比小时候瘦了!那时候生活条件差,家里没有什么吃的,除了葱花饼。”眼前的郭妈妈和年轻时一样健谈。我们聊了许多,一起欢快地回忆了那个回不去的困难年代。
□胡盈兰 文/图
来源: 兰州日报